在读者上曾看到这样一个故事,说是中纪委在某县查处贪污腐败行为,这个县的领导干部几乎集体落网,只有一位干部独善其身,后来媒体采访这位干部如何做到出淤泥而不染,他回答说:我的父亲是一个特别爱面子的人,若是我在外面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,万一传到父亲的耳朵里,我怕他在乡亲面前抬不起头来。
另一个故事是《史记-循吏列传》里面的,讲的是战国时期鲁国的宰相公孙仪嗜好吃鱼,某日,一人登门献鲜美肥鱼,公孙仪拒而不见。有人不解,问:君嗜鱼,何不收也?公孙仪答:我为宰相,薪俸足够我吃鱼,若我受贿,国法刑律必不容我,到时候身陷囹圄,莫说吃鱼,恐怕连鱼骨头也见不着了。
这两个故事一个讲的是“敬”,一个讲的是 “畏”,一个因敬爱父亲不愿做令父亲丢颜面的事而独善其身,一个畏惧国法刑律不敢做贪污受贿的事而廉洁自律,出发点虽有不同却殊途同归。有所敬,是对理想和信仰的敬重,至少能让我们在追求现实功利的同时,保持对生命终极意义的自省;有所畏,是对天地规律的畏惧,能让我们在个人需求和外部约束的冲突下,内心保留对道德、规律和良心的自我修复和矫正。古人云:君子之心,常存敬畏。因此古人敬畏天地神明,敬畏因果轮回善恶报应,时常诫人诫己不以恶小而为之,不以善小而不为。
有所畏者,其家必齐;无所畏者,必怠其睽。周文王明德慎罚,不敢侮孤寡,终得天下归心,四海臣服;殷纣王荒淫暴虐,视人命如草芥,到头来众叛亲离,八方征讨。
明方孝孺有言:凡善怕者,必身有所正,言有所规,偶有逾矩,亦不出大格。人有敬畏之心,就像是河有两岸,车有负重。有了岸的挟制,河水才能流的深,流的远,不至于横水肆虐泛滥成灾;有了重的压制,卡车才能在崎岖的路上行的正,行的稳,不至于轻浮颠簸翻车伤人。
心无敬畏者,必身无所制,行无所止。《红楼梦》里,王熙凤对净虚说:“我从来不信什么是阴司地狱报应的,凭是什么事,我说行就行。”所以她弄权铁槛寺,毒设相思局,计害尤二姐,谄上欺下,贪婪无度,最终“机关算尽太聪明,反误了卿卿性命”,着实令人不胜唏嘘。春秋时,郑国共叔段恃权营私,专横跋扈,大臣劝谏郑庄公惩治其行,庄公放任自流,及至共叔段野心膨胀谋逆篡权民心向背,郑庄公兴兵讨伐,最终叛乱平息,共叔段流亡。史评庄公腹黑,若非他有意纵容,共叔段何至于如斯下场。我说庄公固然不善,但共叔段不敬国法,不畏民怨,内不节私欲,外不恭言行,骄横无度,仗恃无恐,自取灭亡,与人何尤?
上帝欲其灭亡,必先令其疯狂。古有和珅、魏忠贤,今有文强、徐才厚,得意时骄纵虚妄,横行无忌,丧心病狂,到头来又怎样?或成刀下亡魂,或为阶下之囚,或如丧家之犬。存亡之数,盛衰之理,自古亦然。前车之覆,后车当鉴。
今日,拒腐防变号角铮铮,反腐倡廉战鼓隆隆,整顿四风旌旗猎猎,站在税收执法的风口浪尖上,置身改革深化的风云变幻中,我们又该如何坚固防御,严守底线,不被暗流邪念所侵,不为声色犬马所惑,不由虚名浮利所扰?我想,还是易经能给我们答案吧:君子之心,常存敬畏,终日乾乾,夕惕若厉。